纷至沓来、无拘无束,像一个精灵,似一位天使。记忆中它早该零落,现实里它只是一个影子,俏皮且无法捉摸。你望眼欲穿,它却久久不至。你无意守候,它却一夜而来。睁开眼睛:屋顶、墙角、所有一切目光能触之地全是白茫茫一片,仿佛一面面张扬的笑脸,倒处是其肆意的身影。
很多时候没有见到它的身姿了,记忆中它变得陌生而远离。似乎咫尺之间,却隔千山万水。儿时的镜子里,它总与快乐相伴。若干年的午后,一场大雪在那日的昨夜已然来临,至今天仿佛刚刚养足精神,纵横驰骋间从天际而来了。地面早已是洁白一片,倒处是戏耍的孩子。你在滚雪球、他在堆雪人、更有一场激烈的‘战斗’在那里演绎。欢笑、雀跃、嘶喊、空气中弥漫着喜悦。路过的老农也是笑容可掬,‘瑞雪兆丰年’的古谚由来已久。这一刻没有人可以不快乐。那么你呢?所有的一切不过发生在村口------那里有宽敞的场地。而你却只能守着一座四方的院子,透过蒙着薄雾的玻璃,满怀憧憬的窥视…………{因为你无法挥洒追逐的脚步}
屋外是小小的亭院,纷纷扬扬的雪早已让一切换了模样。邻家的狗匆匆地走过,偶尔停步的刹那,也不忘抖落身上的积雪。即使它回首间,目光流离出一丝无奈,也躲不过这俏皮主的无情捉弄。“黑狗身上白,白狗身上肿。地上露个大窟窿。”这首打油诗不知是出自哪里,只觉得作者一定是有趣的家伙。否则怎会有如此的闲情?雪似乎更大了,你却百无聊赖。远方的小叔,从门来走进。拍去雪的抚印,变戏法一样,从后院搬出一些东西:有长长的绳、圆圆的筐、还有一碟小米。面对你疑惑的眼神,他只是神秘一笑,示意你跟着来。缓缓挪动步伐,随他来到院外。看他拨开一片空地,用小棍支起筐,一碟米大半撒在筐底。小半零星点点婉若一道小溪,从筐底延伸在外。那一根长绳却紧紧系住了筐上一角,它的另一头在他的手中,他牵引它回到了屋内。半掩上门,透过缝隙偷眼瞧着。良久一些麻雀唧唧喳喳出现了,踱步在‘米溪’旁边,用狐疑的目光打量这意外的惊喜。这些可怜的小家伙根本无法相信,在这漫天飞雪的日子,有这样的‘好事’。只是饥饿有时候会战胜理智,不是说‘人为财死,鸟为食亡’吗?一只豁出去的雀儿大块朵颐时,同伴中谁还会理智呢?尝试让它们勇气倍增。几次啄取下,安全让他们彻底松懈了紧绷的神经。断流的‘米’已然不能满足它们的腹需,终于有一些大胆之徒闯进筐底,忘情地享用这上天的恩赐。天咋么黑了?也许它们还没明白啥回事。筐已然随着绳子的牵引无情得倾倒了,如一扁贝壳,张开的大门关闭了。分明可以想像它们在里面是怎样的挣扎?收筐回屋,三只来不及逃离的雀儿俨然还惊魂未定,在你的丝网中上下窜跃,眼神里除了恐惧,还是恐惧,啄米时的气闲神定完全无法追述。如果有得选择,它们还会上吗?这个问题无须作答。只是生命中许多事根本不是它们能把握的,你能抵住思维,挡得住本能么?轻轻解开丝网的束缚,放飞它们的自由。蹒跚间,它们离去了,空气中是什么情绪在渲染,或许是动物版的《亡命天涯》吧。你轻笑,颌首。
雪仿佛更大了,只是依然不如北方的远亲。在那里的它们不再是顽皮的精灵,纯粹是豪情的大汉。否则谁在叹‘胡天八月即飞雪’。漫天遍地,倾盆而下,那由风来作主自己的方向?所有古人从来就畏惧北方的天气。无论是春风不度玉门关也罢,就提那大雪满弓刀也好。总之这北方之雪是,江南人无法想像的粗暴。也许是若干年前:那一天,大雪纷扬。东晋名士姓谢,合家赏雪。谢名士出此考题‘用一言形容雪貌’。大儿苦思冥想不得结果。二儿强吐曰:‘纷纷晶盐天下撒’谢老未置可否。小女却脱口而出”“未若柳絮因风起”话音才下,谢老已是拍案称好。至此雪花便有了如此妙喻流典如今。不过仔细想想,也不是那回事。柳絮如此轻盈,自然无法比拟北方的雪景。东晋也算是南土吧,北方的雪么?倾盆、倾盆、倾盆:肆孽、肆孽、肆孽。江南的你温柔如絮,北方的俺粗暴如雷。温柔时呤唱吴越小曲,粗暴时依然风情万种。君不见它已然稠稠密密密,与周围一切相映成趣。否则谁还会传唱:忽如一夜春风来,千树万树梨花开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闲说多多,雪已经好久不见了。也许是去年,或者是前年。感觉大雪在某个夜里不期而至。零落、零落、零落;轻撒、轻撒、轻撒;在午夜中谁在拨弄手中的花篮,让些瓣儿飘逸空中?伸手触摸,却在你掌心消逝。轻轻落在你的身上、依在你的脸荚。一丝凉意渗进你有皮肤,它已然归去,只留一滴眼泪在你脸上晶莹,忽然想喝酒。这样的夜,沽上一壶,独自买醉;想一个人,叹上几回?走、走、走。你走,我留;笑、笑、笑。别说往昔。记忆已变得模糊而迷离:远方的你--------我的兄弟。还记得逐狗逮鱼的旧事么;还认识张三李四的面容吗;你应该想起那个夜,黄汤灌顶后,跣足而舞的荒唐吧。你说你喜欢雪,说什么对雪当歌,人生畅意,希望能在大雪后,痛快跑一场。说这话时,你眼睛中分明有一丝光亮,是憧憬或者伤怀?已然无法触摸。因为你已然远隔千山。天下之事,久分必合;久合必分。 离别时,你洒脱至极。虽然你说得轻松,但谁也知道,也许相见有日,更可能相遇无缘。重庆的山路弯曲悠长,你怎不知蜀道难,难于上青天么。相见于江湖,遗忘于江湖。生活自古皆然。故作洒脱的彼此,同斟一杯酒,不论前事,休提曾经。掩藏、掩藏、掩藏;以黄汤为引,洒脱为药,把一切快乐、悲伤、欢喜、落莫通通尘封。直至岁月流逝,你我已鬓白齿摇,重新叩动那紧闭的心门,拾零起往日的点点滴滴,莫尝不是一种感悟………………
夜已然深了,新的一年转眼即至,2006年的雪却没有来临。远方的兄弟,你那里下雪了吗?